冥冥之中,车轮的滚动以及嘈杂的讨论声在苏浩晨的耳边嗡嗡响起。
“快,推进来。”
手术室内,灯光亮起。剪刀钳子的金属碰撞声频繁而清脆。
“伤员腹部大出血,快申请紧急输血。”年轻的医生心急如焚的喊。
“正在核对伤员信息。”手入室回荡着机器的识别声。“核对成功。伤员苏浩晨,隶属三十区特别行动部队,突击士长。”
“伤员轻度昏迷,快,超声检测。”
“心率120,呼吸20。”
“检查一下出血点在哪里,从这里用光刀切入吧。”紧接着是激光切割的信号滴滴声,他感觉自己的肚皮灼烧起来。
“多拿点纱布给我,越多越好。”
“我把弹孔取出来。”
“呜?这是什么?”
手入室内一片哗然。“怎么会有这么多块状晶体?”
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,半睡半醒之刻,一阵强烈的电流贯穿苏浩晨的全身,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。
苏浩晨勉强地睁开双眼,迎面而来的是刺眼的强光,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上泪阜,他只能半睁着眼,模糊不清的人影在头顶晃动。
“博士,伤员的意识恢复了。”
戴着硅胶手套的手强行掰开了苏浩晨的眼皮,强光再次射入他的右眼,这下苏浩晨不得不看清了周围,他正躺在手术台上,两三个身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面对着他,面部戴着防护罩,看来他们并不想直接触碰这具残破的身体。
“你可以听得到我说话吗?听得到就点点头。”
一个医生把头凑低靠近苏浩晨的耳朵说。
苏浩晨也很想点头,但他实在疼得厉害,全身上下都无法动弹;只能勉强的轻微摇了摇头,但他感觉头部更疼了,就像有人用锤子敲打他的脑袋。
“患者意识清醒,但身体还是无法动弹,粒子探测结果出来了么。”
“已经上传至手入室了,您看博士。”身旁的人按了按手中的遥控装置,一张粒子探测图投影在了空中。
“嗯,腿骨有多处折断,最可怕的是身体还吸收了大量的电磁辐射。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。”
“肯定参加了西线的战役吧,那些钢铁怪物。可惜了,一个年轻的男孩。”
“博士,还有救吗。”
“将骨质复原,进行细胞治疗。剩下的,就已经不是我们的工作范畴了。”教授摇了摇头,把针插入了少年脖颈的血管。
一阵困意猛然袭来,麻醉针的效果不是一般的显著。
“那辐射怎么办?”一个工作中诧异的问道。
“哎,机甲破坏后释放的都是高源辐射,我们也…”苏浩晨顶不住身体散发的困意,他感觉全身变的硬邦邦的,完全没有知觉。终于,苏浩晨昏睡了过去。
宽敞的玻璃窗外,大大小小的灯光移动在横七竖八的高架桥上,不时飞驰过一列云轨列车,在高楼中穿梭。玻璃窗后,听不到一丝外界的喧嚣,而映射在上面的,是一张清秀而平静的脸。
苏浩晨想翻个身,但他稍微移动腹部就隐隐作痛。房间里的一切,都充满了古老的宫廷设计感。柔软无比的红色被褥,一盏古帝国风格的床头灯。连木地板上都铺上了玫瑰花印的地毯,在苏浩晨的记忆中,他从没住过如此豪华的房间,这有点让他不太自在。
“咚咚咚”一阵敲门声响起。
“苏长官,方便我进来么?”门外传来了一声轻柔的女声。
“请进。”苏浩晨回答。
穿着红色大褂的长发护士轻轻地掩上门,她手上端着一小盘药水。“我是负责照顾你的临床护理。我来给您换纱布,长官。”
“我好像昏迷过去了。”苏浩晨扶着头,他感觉有点眩晕。
“你做了一个大手术,并且很成功哦,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?”护士微笑着,把铁盘放在床头柜上。
他摇了摇头。
“这里是?”苏浩晨好奇的左顾右盼,他不相信这里只是普通的医院,怕不是金主认错了别人家的孩子带到这来看病。
“哦对,忘记说了。”
“这里是十区原子治疗大厦,也是这个区唯一的原子治疗机构。”护士坐在一旁,把手背轻轻地放在他的额头“体温恢复正常了,昨晚休息得不错嘛。”
“嗯…嗯。”相比于他稍带冰冷的脸,护士的手却略带温暖,一丝红晕爬上苏浩晨的脸蛋,他稍微有点害羞,把头侧向一边。
“苏长官,让我看看您腹部的伤口。”护士小姐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,工作却十分认真娴熟。
“我在这里呆了多久了。”苏浩晨问。
“大概已经十天了吧。”护士伸出五个手指。“五天前我刚照顾你的时候,你睡得和猪一样死。”她朝苏浩晨笑了笑,摸索着苏浩晨的伤口,准备拆下纱布。
“…呃嗯…”
“可能稍微有点疼,纱布和皮肤纤维黏在一起了,可以忍耐一下吗。”护士非常小心翼翼地撕下纱布,不时望向少年观察他的颜情,好稍微调整力度。
苏浩晨抖了抖鼻子,一阵茉莉的清香拂过他的鼻尖,他稍微感觉没那么疼了。似乎护士的身上喷着淡淡的香水,清爽而不浓郁,好让病人忘却了身体上的疼痛。
“好啦!”
一条新的绷带缠在了苏浩晨的身上,他摸了摸伤口,没有之前那么疼了。
“谢谢。”苏浩晨说。“护士姐姐,你叫什么名字。”
“名字的话是戴维,不过我怎么喜欢自己的名字。就叫我沫沫姐吧,别人也是这么叫的,嘿嘿。”护士笑着,把方型的传感器放在桌子上,里面散发着淡蓝色的幽光。“想要调高室内温度对它说就好了,也可以直接呼叫我的名字哦。”
苏浩晨点点头,他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梦幻的空间中就寝。周围没有喧嚣,没有繁杂,他想如果能一直躺在这,再也不用站起来,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。
但平静的生活离去得太快,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
“苏长官,我进来了。”
一个手中夹着平板电脑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,稍长的红色大褂飘在身后,擦得光亮的皮鞋在红色的地毯上大步的踏着,蓬乱的头发让人一眼就看出这绝对是个苦心专研的研究人士。但他在这里绝不是一般的人物,苏浩晨想。
“博士,您来了。”一旁的护士向旁边后退一步,向男子开心的摆了摆手。
男子点了点头回应。
“你好,苏士长。我是库珀,很高兴能负责你的手术。”
苏浩晨恍然大悟,眼前这位医生就是记忆中的那位博士吗,不过是脱掉了笨重的防护服和面罩。
“是您救了我的命吗。”苏浩晨含情脉脉地看着他,博士却神情凝固,表情死板没有一点生气。
“我并没有救你,我只是做了我力所能及的工作。”博士回答。“有件事我想问你。”
“我们在你的个人公民资料上查询不到你的任何家人信息,只有姓名和士官编号。你可以联系上你的亲人吗,关于你的一些病情我还需要和他们详细沟通。”虽然一旁摆着木质的沙发凳,但博士却笔直的站着。一边说话,一边用手滑动着平板。
“那,那我先出去了。”护士半鞠了一个躬,朝苏浩晨送去一个再见的小手势,端着铁盘慢慢掩上了门。
“家人…”苏浩晨努力的想着,可能是因为这里太舒服了,他竟然一时忘记了这件重要的事,即便万千思绪纵横于他的脑海,却还是毫无头绪。
“记不起来了么?”博士反问道。
苏浩晨摇了摇头,他感觉在自己的脑海中,所有记忆的片段都破碎了,肢解成了一段段游离的碎片。唯有点点滴滴的画面还能依稀可见,一个女孩的笑脸在他的脑海中拂过,黑白的羊毛贝雷下垂着两根弯曲的发鬓。
“我好像…有一个妹妹。”苏浩晨也不知为何,说出了这句话。好像这是理所当然,但又空无凭证。
“妹妹…吗。”博士微微皱了眉头。“你的头部之前遭到了剧烈的撞击,记忆神经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。”博士停顿了一会。“不过,这应该只是暂时的,你再仔细想想,还能想起什么。”
“我是训练时发生意外事故了么,博士。”苏浩晨问。
“抱歉,我并不了解你的情况。我的职责只是把你治好,其他的事我没有权利知道。”博士冷冷的说。
苏浩晨感觉这个草棚头博士与这里的机器别无二致,工作和休息,这两者无非贯彻了它们的一生。苏浩晨绝对这里的人只有刚才的小护士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,至少苏浩晨能感受到她的温度。
“抱歉博士,我现在感觉脑袋一片空白,像是被很多枷锁锁住了。”苏浩晨看着博士的眼睛,却感觉他的瞳孔中幽深无比,不曾流露出一丝感情。
“有想过去找自己的家人吗。”
“家人…”一股暖流涌上他的心头,是啊,对他来说此刻还有谁能比家人更值得依赖的。
苏浩晨转身看向窗外,密密麻麻的车辆,穿梭飞行在深空的飞船,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竟是那么陌生。一股强烈的寂寞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,就连那玻璃板上的自己也变得依稀可见。
“今天先这样吧,我先告辞了。”博士收起了平板,桌上的传感器传来滴滴滴的轻响。“如果还有什么事,直接呼叫我就好了。”博士点了点头,带着清脆的踏步声离开了病房。
我是到底谁,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?无数的思绪在他的脑海里旋转,最后破碎成一片片的琉璃纸,无处可寻。
苏浩晨坐了起来。他再也睡不着了,他用手托着沉重的脑袋摇了摇,他想回想起到来前的一切,但都只是缘木求鱼。他感觉自己被困在无尽的深渊中,无数条枷锁在洞**错相连着,甚至没有一丝缝隙尚存。
他轻轻点开床头的方型感应器,微微的蓝光突然变的透亮,细小的虚拟按键突然浮现出来。
“我想看新闻。”苏浩晨对着感应器说,虽然他不知道这管不管用,至少他得试试这个小玩意能不能用。
床头的天花板处,虚拟显示板从微型的发信器放射出来。
“正在为您连接卫星频道,共和卫视新闻频道正在转播。”感应器发出温柔的男声。
屏幕上,一支威严的军队挺拔的站立着。他们的身前,一列列的崭新的履带战车坦克排得密制而整齐,似乎随时可以席卷战场,旗开得胜。
“共和国的士兵们在西线的战场势如破竹!废铁们在密集的战车下无处可逃,战争的胜利指日可待!”荧幕传来铿锵有力的播报声,似乎随时准备着为战争的最后胜利呐喊。
苏浩晨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,他被告知自己曾经是一名共和国的军官,他握了握手掌,却完全找不到拿枪的感觉,更别说奋战于疆场了。失败透了,苏浩晨瘫倒在床上。
“真烦!”他朝天花板说。
“检测到病人的心率发生变化,系统将自动关闭周围大分贝设备。”
新闻和投影突然全部消失了,好像这机器可以听得懂他心声。
“为您播放《午后的哥拜迪》。”房间内传来了优美的钢琴曲,环绕的立体声在苏浩晨的耳边飘动,仿佛哥拜迪剧院的钢琴家就坐在他面前为他弹奏。
“真聪明。”苏浩晨自言自语。
他觉得还遗漏了什么,但这首异国的钢琴曲实在太美,让苏浩晨一不小心闭上了疲惫的双眼。
不知何时,窗外已经小雪飘散。黄昏吐下的光晕在玻璃后反射出一道光影,落雪的影子在光影中四处飞舞。
“好的,我知道了。”
“那麻烦您了,博士。”木门外传来深沉的说话声。
苏浩晨醒了过来,他的刘海凌乱不堪。
“咚咚咚。”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。
“苏先生,有重要的人要来找您。”沫沫护士在门外小声说。
“请进。”苏浩晨捏了捏睛明穴,他感觉头没有那么晕了。
白色的手套握着门把手缓缓敞开,穿着红黑军服的士兵单只手敞开了门。
“将军,请。”
苏浩晨眨了眨眼睛,挺直腰板。他面容略带微笑却不失严肃,努力做出一副迎接长官的表情,如果这位贵宾是他的长官,那他一定知道自己的事。
“将军,这是菲尔曼庄园产的2150年的香槟,听说您喜欢葡萄酒,我特意为您找了三十区最好的酒庄,为您解口舌之疲。”
一个满嘴笑容的男子先走了进来,他低弯着腰,正准备迎接身后的贵客。听他说完,苏浩晨才发现自己的床边多了一张古典小桌子。一瓶大瓶的香槟旁摆了两三个玻璃小酒杯,旁边的玻璃篮子盛满了红葡萄和樱桃果。医院的准备还真是妥当,苏浩晨感觉自己正在参加一个重要的商务秘会。
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,他脱下头顶的大檐帽,放在身旁的士兵手上。
“院长,不必了。我更喜欢家乡的葡萄酒。”说罢,高大的男子走向苏浩晨,军服上垂下的银色军章在落日的光晕下隐隐发亮,上面印着一只金色的豹子。不知在何处立下了赫赫战功,才让他身登高职。
“其他人,先出去吧。”中将说。
“是,将军。”跟随着的几个士兵接连走出门外,连出门的步姿都十分整齐。
“那将军,先不打扰您嘞。如果有什么需要请直接转达给我,我去准备。”穿着正装的男子鞠了一个躬,走了出去。
苏浩晨环绕他的上下,高大的男子身披灰色的斗篷,镶着红色宝石的军刀扣在侧腰。金丝在银色的纽扣上缠绕着,墨红色的礼带垂在肩章和纽扣间,威严无比。他与周围跟随的士兵完全不是一个格调,而年龄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左右,右脸上爬着遥远的战争留下的刀疤血印。苏浩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将军好。”苏浩晨迅速把手抬起,向眼前这位高大的男子敬了一个军礼,虽然他的手臂依旧有些僵硬。
“客套话就不必说了。”中将摆了摆手,让他随意一些。“直接进入正题吧。”
是来为他加官进爵的吗?苏浩晨有点沾沾自喜。
“苏士长,你对十天前发生在凯特城的战役还有记忆吗?”中将把红葡萄塞进嘴中,眼神化作一把锋利的黑剑,刺向苏浩晨的瞳孔,仿佛在向他的下属严厉问责。
苏浩晨摇摇头。
但是‘凯特’,这两个他似乎从未听到过的字却感觉熟悉无比。突然,模糊的画面在他脑海一闪而过。
“鲜血,死亡。人们对战争的记忆是永远不会磨灭的。”将军平静的看着他。
苏浩晨半张着嘴,他看到了此生绝不会忘记的一幕——满目充满恐惧的士兵瘫倒在他面前,向他呐喊求救,但太迟了。鲜血飚溅在他的脸上。刹那间,苏浩晨的胃翻江倒海,一阵呕吐感猛然袭上咽喉。
苏浩晨面色苍白,脸色的红润完全消散。他想起了尸体满地的狼藉之地,一声声绝望的呻吟在他耳边响起,他不只能用力捂住双耳,祈求着他们赶紧消失。
“看来你似乎想起了什么,苏士长。”
苏浩晨没有回答。
“星历2200年,你奉命率领的西线特别行动部队,在凯特城战役中全军覆灭。”中将翻开了手中的黑色记录册。停顿了一会。
“因为凯特城已经沦陷,我们失去了西线最重要的支援点。”
“但这都不重要了。”中将闭上记录册,绕着床来回走着。
“我来到这,是想告知你一件事。经过最高会议的决定,你的共和国军官的职权将被剥夺,今后也无法再享受御星会给予你的权利。请在上面签字吧。”
一旁的苏浩晨早已双眼涣散,嘴中支支吾吾却说不出话来。
“如果你不签字,也将默认本人同意。”中将摇了摇头,露出无奈的表情。“抱歉,这不是我能决定的。”
“我们赶到时,现场只剩下遍地的尸体和被摧毁的步兵机甲。”中将抬起头,观察苏浩晨的表情。
“非常遗憾…”中将整理了一下衣领,他面不改色,走到桌子旁,捏起一根咖啡色的雪茄。“不介意吧。”
苏浩晨沉默不语。
“我们的敌人,是前所未有的存在。”中将长吐一口青烟,烟雾缕缕飘过少年头顶。“战争就是这样,谁也不知道谁是最后的幸存者,但士兵们必须堵上自己的性命。”烟头被压在木桌上,旋转,碾碎。尚未燃尽的火星在最后的光亮后,释放出了最后一缕黑烟。
“苏浩晨上士,失礼了。”中将向苏浩晨标志的敬了一个军礼,转身离开了房间。
“将军,您的车已经在准备好了。”门外,一个女兵慢慢掩上了木门。
窗外,夜幕已经盖上了夕阳的光辉,天空变得黑沉沉的,整座城市都覆盖在闪烁的灯光之中。
苏浩晨凝视着窗外,他知道自己葬送了无数条年轻的生命,但不知为何,他内心剩下的自责与怜悯变得缥缈无比,甚至只留下了战争挫败感,仅此而已。是丧失了记忆的缘故吗,还是自己早已丢失了人性?
他朝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。
好疼。
夜幕。高楼云宅上闪烁着光彩夺目的灯光,他也不知道自己凝视了多久,但繁华的都市可以让他的内心变得平静无奇。
苏浩晨喜欢观赏这座城市的灯光,他觉得,它们像隔了一层透明的水雾,分外柔和,又像渗入了水雾一般晶莹而湿漉漉的,一团团悬在半空之中忽明,忽灭,好像梦幻一般飘忽迷离。
“咚咚咚。”
“请进。”苏浩晨说。
“苏长官,您还没有睡吧。”
是沫沫护士,她换上了与护士服完全不同的长裙子,把长发扎成了辫子垂在身后。这个打扮让人完全联想不到她是一个护士,倒像是一个未经世事的世家小姐。
“早上睡太多了,已经睡不着了。”苏浩晨回答。
“你喜欢莱顿市的夜景吗。”沫沫走向大扇玻璃窗。“我也很喜欢站在窗前发呆,你不觉得它们像萤火虫一样漂亮么。”
沫沫回过头,看着苏浩晨,她的目光中有些一丝的期盼。
“嗯。”苏浩晨轻轻的回答。
“苏长官,告诉你个好消息,博士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。记得…”
“我已经不再是士长了,请别再叫我长官了。”苏浩晨抢在她前面说。
“为什么…”沫沫瞪大了眼睛,露出惊讶的表情。
“我是个不合格的指挥官。”苏浩晨停顿了一下。“战场,或许并不适合我。”
“可谁不会犯错!不能全都怪你啊。”沫沫看着苏浩晨,巴巴劫劫地说。
苏浩晨也望着沫沫,他张开嘴唇,却无话可说。虽然战场的记忆已经在脑海中消散,但还还依然有支零破碎的片段飘零在脑海中,甚至有些记忆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。
“我觉得,只要能活着,其他都不重要了。”沫沫对着他露出一张嬉皮笑脸。
“出院后有什么打算么。”沫沫把手背在身后,靠在窗旁。
“我想去找我家人的线索。”苏浩晨已经失去了一切,或许只有家人能给他带来一丝的希望。
“我可以进来了么。”没人发现,博士就站在门口。微笑着,与早上的死人脸相必,简直判若两人。
“博士,晚上好。”沫沫向他打了个招呼。
“这是将军给你留下的信封,他托我在你出院之前交给你。”博士在床头柜上放下一个灰色的羊皮纸信封,下面垫着出院申请书。
“我的工作已经做完了,但有件事我特别在意。”博士向他递过手中的平板电脑,上面是一张淡蓝色的透明晶体。“因为你的家人不在,有些事我必须亲自转告你。”
“博士,出了什么事么?”
“十天前的手术,我们在你体内发现了这种神秘的晶体,粒子分析设备也无法解析它的化学结构,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晶体。”
“你有印象吗?”博士问。
苏浩晨摇了摇头,他不曾记得在战争中发生了什么。“博士,我想不起来了。”
“其实这并不重要,十天前你刚被送进治疗大厦时,我们检测出你的体内曾吸收了致命的机甲辐射。”
“按理说你撑不了一天,甚至几个小时都是万幸。”博士的手疯狂滑动着屏幕,脸上的面容一刻前还是风平浪静,忽然两眼放出光芒。
“高剂量的射线会让你全身的细胞受损和变异,但奇怪的是你体内细胞自我修复能力却增强了,也许是这种蓝色的晶体在你体内的影响。”博士提了提眼镜。“但还不清楚射线带来的细胞变异会给你造成什么影响。”
苏浩晨深吸一口长气,平缓的呼出。命运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,但幸运女神却依然站在他身旁,这是福分还是祸害?
“教授,他还会有危险么。”一旁的沫沫踮起脚尖凑上去偷看。
教授耸耸肩。“一般来说,可能会发生细胞的癌变。”
苏浩晨已经不在意了,如果上天要取他的性命,那他也会欣然的接受。
“我可不是神,我也不能随意下结论。”博士说道。
“有什么办法可以恢复我的记忆吗?”苏浩晨问,这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。“我想找到我的家人。”
“嗯…”教授沉默了一下。
“有个人或许可以帮到你。”博士点开手中的平板电脑,屏幕上是一座偌大的尖顶建筑,坐落于雪山脚下。
“我认识一个学界的泰斗,但他讨厌这种大城市。他更喜欢古风古味的乡镇。”
“他叫曼德斯,那个老怪物是我的老师,在研究原子领域有很高的造诣。但他并不喜欢这种大城市。”
“我应该去哪里找他。”苏浩晨问。
“伊卡学院,一个藏在遥远边疆的原子能大学。”博士拿起台面的信封,递到苏浩晨手中。
“这是中将写的介绍信,相信你拿着这封信,一定能顺利到达那里。”博士转过身,从口袋中抓起一只金丝眼镜戴在头上。“当然,如果你愿意,也可以留在这里。我会给你分配你力所能及的工作…”
“我去…”苏浩晨没有犹豫,他必须要为此踏上这段征途。
“行李已经为你准备好了,莱顿开往金锡的云轨电子票已经记录在发信器中。”博士从口袋中取出一个细微的圆形小装置。“这是便携式发信器,可以吸附在棉质服饰上。”
“接着。”
苏浩晨单手轻松的接住,放置在衣袖上。蔚蓝色的幽光在发信器的顶端散开。
“那么,晚安了。小帅哥。”沫沫背着手侧着头微笑着。
“嗯,晚安。沫沫姐。”苏浩晨有点羞涩的盖上被子,目送他们离开。
他闭上双眼,舒畅地深呼吸一口。
案前的灯光渐渐变得微弱。
苏浩晨知道,从明天开始,他所面临的将是一个全新的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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